巴黎的夜雨,来得毫无征兆。
冰冷的雨点敲打着顶层公寓巨大的落地窗,在玻璃上蜿蜒出模糊扭曲的水痕,将窗外璀璨的霓虹晕染成一片迷离而冰冷的光斑。公寓内只开了一盏角落的落地灯,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一角黑暗,却将整个空间的冷清和压抑无限放大。
空气里,还残留着昂贵香槟和浮华的气息,但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死寂,以及……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属于顶级雪茄的冷冽余韵。那是厉霆琛留下的气味,如同无形的幽灵,缠绕在每一个角落,提醒着刚刚结束的那场风暴。
苏晚背对着窗户,站在昏黄的灯光边缘。身上那套烟灰色的冷硬套装还未换下,颈间的“冰封之刃”在昏暗光线下折射着幽冷的寒芒。她微微低着头,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,看不清表情。只有紧握成拳、指节泛白的双手,泄露着她内心的惊涛骇浪。
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,是小宝在洗澡。那声音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活气。
林薇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来,脸上满是担忧和后怕,声音放得极轻:“Eva,喝点东西吧?你脸色很差。”她将杯子放在旁边冰冷的玻璃茶几上,目光扫过苏晚紧绷的侧影,欲言又止。“厉霆琛他……就是个疯子!他不敢怎么样的!我们明天一早就走,离开巴黎……”
“走?”苏晚的声音响起,沙哑得像砂纸摩擦,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,却比窗外的夜雨更冷,“他能找到这里一次,就能找到第二次。走到哪里去?”
她缓缓抬起头。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她的脸。没有泪痕,没有愤怒的扭曲,只有一片冻结的、深不见底的寒潭。那寒潭深处,翻涌着刻骨的恨意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。颈间的钻石项链,冰裂纹在阴影中如同蛛网般蔓延,仿佛随时会碎裂。
“小宝……”林薇还想说什么。
“妈咪!”浴室门被拉开一条缝,小宝探出湿漉漉的小脑袋,头发还在滴水。他只裹着一条大大的浴巾,露出圆润白皙的小肩膀,精致的小脸上带着沐浴后的红晕,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昏暗中格外明亮,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。“你还好吗?那个坏蛋有没有伤到你?”他奶声奶气地问,眼神却异常认真。
苏晚眼底的坚冰,在触及儿子目光的瞬间,终于裂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。她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情绪,走向浴室门口,声音放柔,带着刻意的轻松:“妈咪没事。洗好了?快出来,别着凉。”
她拿起一旁柔软的浴巾,将儿子整个裹住,抱了起来。小宝温热的、带着沐浴露清香的小身体紧紧贴着她冰冷的怀抱,像一个小小的暖炉,驱散着刺骨的寒意。苏晚抱着他走向客厅沙发,动作轻柔地帮他擦干头发,换上柔软的睡衣。
“妈咪,”小宝依偎在她怀里,小手抓住她冰冷的手指,仰着小脸,黑曜石般的眼眸里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一丝愤怒,“那个坏蛋……他真的是……我的……爹地吗?”最后两个字,他说得很轻,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易察觉的……排斥。
苏晚擦拭他头发的动作猛地一僵!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!五年前的噩梦、产房外的冷眼、被当作工具的屈辱、那个冰冷牢笼里的绝望……如同最锋利的冰锥,瞬间刺穿了刚刚勉强筑起的堤防!
她低下头,对上儿子那双清澈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。那眼睛深处,有着和那个男人如出一辙的轮廓,此刻却盛满了对母亲全然的信任和依赖。
巨大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窒息的愧疚瞬间攫住了她!她该如何告诉这个孩子,他生命的起源,是一场冰冷的交易和一个魔鬼的“恩赐”?她该如何解释,那个被他称为“坏蛋”的男人,曾冷酷地将他和他死去的哥哥(姐姐?)都视为可以随意处置的“资产”?
“小宝……”苏晚的声音哽住了,带着浓重的鼻音。她紧紧抱住儿子,将脸埋在他柔软的发顶,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。“他……他不配做你的爹地。”她的声音很低,很轻,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和深入骨髓的恨意,“你只有妈咪。永远只有妈咪。记住了吗?”
小宝安静地伏在母亲怀里,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声音里的痛苦。他没有再追问,只是伸出小小的手臂,用力地环住苏晚的脖子,用自己稚嫩却坚定的方式给予她力量。
“嗯!小宝记住了!”他的声音闷闷的,却异常清晰,“小宝只有妈咪!那个坏蛋要是再敢欺负妈咪,小宝就用黑客技术黑掉他所有系统!让他变成穷光蛋!”
孩子气的宣言,带着最纯粹的维护,却像一根针,狠狠刺在苏晚心上。她抱得更紧,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,无声地滑落,没入小宝柔软的睡衣。五年筑起的冰墙,在儿子面前,脆弱得不堪一击。
窗外的雨声更大了,敲打着玻璃,如同无数只手在撕扯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叮咚——”
门铃声突兀地响起,打破了室内的死寂和母子间无声的依偎。
苏晚的身体猛地一僵!如同受惊的鹿,瞬间抬起头!眼中刚刚凝聚的脆弱瞬间被冰冷的警惕取代!林薇也吓了一跳,紧张地看向门口。
这个时间?这个地点?谁会来?
苏晚将小宝轻轻放到沙发上,用毯子裹好。“小宝乖,坐好别动。”她的声音恢复了冰冷,眼神锐利如鹰。
她站起身,走向门口。步伐沉稳,但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。她没有立刻开门,而是透过猫眼向外看去。
门外,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、面无表情、如同机器人般的陌生男人。男人手中,捧着一个包装极其精美的长方形礼盒。盒子是深邃的墨蓝色天鹅绒材质,系着银色的缎带,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,散发着一种低调而奢华的、令人不安的气息。
没有名片,没有言语。男人只是静静地站着,如同一个执行命令的幽灵。
厉霆琛!
这个名字如同最冷的毒蛇,瞬间窜上苏晚的心头!巨大的愤怒和一种被步步紧逼的窒息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!他派人来做什么?!示威?威胁?还是……再次企图抢走小宝?!
“Eva,别开门!”林薇紧张地低喊。
苏晚的眼神冰冷如刀。她深吸一口气,猛地拉开了房门!
冰冷的夜风裹挟着雨气瞬间灌入!门外的黑衣男人如同设定好的程序,在门开的瞬间,向前一步,双手将那个墨蓝色的天鹅绒礼盒,不容拒绝地递到苏晚面前。
“厉先生吩咐,务必亲手交给您。”男人的声音平板无波,没有任何情绪。
苏晚没有接。她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个盒子,如同看着一条吐信的毒蛇。
“拿走。”她的声音比窗外的夜雨更冷。
男人如同没听见,保持着递送的姿势,纹丝不动。眼神空洞,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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