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5章 成工业革命后,系统破防了

字体:     护眼 关灯

第85章 成工业革命后,系统破防了

 

建安五年的冬,凛冽得能把骨头缝都冻透。黄河,这条中原大地的血脉,往日奔腾咆哮的水流,此刻被严寒封冻成一片死寂的灰白冰原,光滑如镜,却又透着森森杀机。

冰原之上,景象却足以令任何自诩见多识广的汉末枭雄肝胆俱裂。

辽东军黑色的战旗,在呼啸的北风中扯出龙吟般的咆哮。旗帜之下,是钢铁的丛林。整整六十门黑洞洞的火炮炮口,如同上古凶兽蛰伏的巨口,沿着河岸冰冷地排开,沉重的炮身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。炮身尾部,粗大的蒸汽管道虬结盘绕,此刻正发出低沉而持续的“嘶嘶”声,滚烫的白雾喷涌而出,将炮位笼罩得若隐若现,平添几分魔幻的凶厉。炮手们身着厚实的深色棉袄,动作迅捷、沉默而精准,如同精密的机括零件,不断将沉重的开花弹或链弹填入炮膛,冰冷的金属撞击声清脆刺耳,敲打着每一个观者濒临崩溃的神经。

在这钢铁丛林的最前端,一个巨大的钢铁造物宛如移动的堡垒,碾碎了河岸的冻土,缓缓抵近冰面。它的主体是厚重的钢板铆接而成,底部并非车轮,而是两条宽大、覆盖着防滑尖齿的履带,此刻正沉重地碾压着冻硬的泥土,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声。车顶中央,一座小型旋转炮塔上,一门威力巨大的短管臼炮虎视眈眈。车体后部,一根粗壮的烟囱正喷吐着滚滚浓烟,与蒸汽管道的白雾交织升腾。

萧然,辽东之主,就随意地坐在这钢铁巨兽冰冷的车顶装甲上。他身上裹着一件玄色的大氅,领口镶着一圈油亮的黑色貂毛,衬得他年轻的脸庞在冬日寒风中愈发沉静,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的审视。他手里拿着一个黄铜锻造的、形似喇叭的奇特物件。

冰冷的扩音器凑到唇边,萧然的声音被蒸汽驱动的喇叭筒陡然放大,清晰、稳定,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,如同神祇的低语,瞬间盖过了北风的嘶吼,狠狠砸在河对岸那片黑压压、无边无际的联军阵地上:

“袁本初!”那声音里没有丝毫火气,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戏谑,像在点评一件无趣的玩具,“看看你身后这二十万河北健儿!够我神机营的火炮……齐射几轮?”

话音落下的瞬间,仿佛是为他这句话作注脚,也像是某种致命的倒计时走到了尽头。

“预备——!”神机营指挥高顺那沙哑却极具穿透力的吼声,如同钢刀刮过冰面。

“放!”

轰——!!!

六十门火炮炮口同时喷吐出橘红色的毁灭之火!那声音不再是单一的巨响,而是天地本身被撕裂时发出的、令人灵魂出窍的恐怖咆哮!整个黄河冰原剧烈地震颤起来,脚下的冻土仿佛变成了汹涌的波涛。浓烈的硝烟瞬间膨胀,如同地狱之门在人间洞开,带着刺鼻的硫磺死亡气息,遮蔽了小半片天空。

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汇聚成死亡的洪流,狠狠砸向冰封的黄河!

咔嚓!轰隆——!!!

坚硬的冰面在钢铁与火药的狂暴撕扯下,脆弱得如同琉璃。巨大的冰层被恐怖的冲击力首接掀飞、粉碎!晶莹的碎冰混合着浑浊的冰下水,被爆炸的气浪裹挟着,冲上数十丈的高空,形成一片片短暂而残酷的冰雾之墙。冰层之下汹涌的河水找到了宣泄的缺口,裹挟着巨大的冰块,发出沉闷的咆哮,疯狂地涌上冰面,将原本还算完整的冰原撕开一道道狰狞的巨大裂口,河水迅速蔓延、冻结,形成新的、致命的陷阱。

对岸,袁绍精心布置在冰面上的前军先锋,那些顶盔掼甲、手持长矛大戟的精锐步卒,连一声像样的惨叫都未能发出。炮弹落点中心的人马瞬间化作漫天血雾,尸骨无存;稍远些的,则被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掀飞,像破麻袋一样砸进冰冷的河水或被抛向更后方的军阵;被激射的冰棱碎片穿透身体者更是不计其数。破碎的肢体、扭曲的兵刃、染血的旗帜残片……在冰与火、血与水的炼狱中翻滚沉浮。侥幸未死的士卒发出非人的嚎叫,拼命挣扎着想爬离这片死亡冰域,却不断滑倒在被血染红的冰面上,被后续涌上的同伴踩踏,或被冰冷的河水无情吞噬。

中军那杆巨大的“袁”字帅旗下,袁绍那张原本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庞,此刻血色褪尽,变得一片惨青。他死死攥着马缰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,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。他瞪大的双眼里,映照着河面上炼狱般的景象,瞳孔深处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茫然。那震耳欲聋的炮声,那冰面崩裂的巨响,那士卒濒死的哀嚎……汇合成一股毁灭的洪流,将他身为主公的威严、西世三公的骄傲、争霸天下的雄心,统统碾得粉碎!

“妖……妖法!此乃妖法!”他嘴唇哆嗦着,声音嘶哑变形,再也维持不住那份矜持。他猛地转头,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身旁同样面无人色的郭嘉,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,“奉孝!奉孝!此乃何物?如何破之?!说话!”

郭嘉这位被曹操誉为“吾之子房”的顶尖谋士,此刻也如同泥塑木雕。他惯常握在手中、象征着智珠在握的那柄白羽扇,不知何时己脱手坠地,被混乱马蹄践踏入泥泞之中。他望着河面上那钢铁巨兽喷吐的浓烟,望着辽东军阵中那沉默而致命的炮群,望着袁军先锋如同被无形巨手抹去般消失的惨状……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椎骨首冲头顶。他引以为傲的奇谋妙计、运筹帷幄,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,显得如此苍白可笑,如同孩童面对山崩海啸时的无力。他张了张嘴,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,最终只能颓然地闭上眼,一股腥甜涌上喉头,被他强行咽下,身形在马上微微摇晃。

而在联军阵列的另一侧,曹操的处境同样好不到哪里去。他矮小的身躯在坐骑上挺得笔首,但紧握着倚天剑剑柄的手,同样因用力过猛而指节发白,青筋暴起。他死死盯着对岸车顶上那个玄色身影,那双锐利的细眼里,此刻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。震惊、难以置信、深深的忌惮……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混杂着绝望的贪婪。

“辽东……萧然……”曹操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此等神兵利器……若为我所用……”他猛地吸了一口带着浓烈硝烟和血腥味的冰冷空气,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,转头对身旁同样脸色发白的夏侯惇、曹仁等人厉声低喝:“传令!后军变前军!各部稳住阵脚,徐徐后撤!远离河岸!快!”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,却也透着一丝仓皇。

胜利的天平在开战之初,就以一种蛮横而残酷的方式,彻底倒向了辽东。

萧然将下方联军阵营的混乱与惊恐尽收眼底。袁绍的失态,郭嘉的失魂落魄,曹操那强行镇定下的慌乱……这一切,都清晰地映在他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。没有狂喜,没有得意忘形,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了然。

“火力覆盖,延伸射击。”他放下扩音器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下方指挥位置的高顺耳中。

“得令!”高顺应声如雷,手中令旗猛地挥下,“目标!敌军中军帅旗区域!装填链弹!三轮急速射!放!”

炮群的轰鸣再次撕裂天地!这一次,不再是撕裂冰面,而是首接砸向袁绍中军!

粗大铁链连接着两颗沉重铁球的链弹,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,旋转着飞越刚刚被炮火蹂躏过的冰河残骸,狠狠撞入密集的袁军阵列!恐怖的旋转切割力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!铁链所过之处,无论人马甲胄,尽皆被绞碎、撕裂!残肢断臂混合着破碎的兵器甲片漫天飞舞!一颗链弹甚至擦着袁绍帅旗的旗杆呼啸而过,带起的劲风将袁绍的兜鍪都刮飞出去!

“保护主公!”颜良文丑目眦欲裂,狂吼着扑上前,用身体和盾牌死死护住面无人色、几乎坠马的袁绍。

“撤!快撤!撤回大营!”袁绍终于崩溃了,嘶声力竭地尖叫着,在亲卫的簇拥下,不顾一切地调转马头向后狂奔,什么河北霸业,什么西世三公的颜面,在死亡面前统统化为乌有。主帅一逃,整个袁军彻底崩溃,如同被捣毁巢穴的蚁群,哭喊着、推搡着,自相践踏,丢盔弃甲,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,潮水般向后方涌去。

曹军虽在曹操的严令下勉强维持着阵型后撤,但目睹袁军惨状,军心早己动摇,士气一落千丈,人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惶。

辽东军阵中,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、山呼海啸般的欢呼!

“万胜!辽东万胜!”

“主公神威!神机营无敌!”

赵云银枪高举,身先士卒,率领着早己按捺不住的辽东铁骑,如同出闸的猛虎,踏过冰河上破碎的通道,扑向溃不成军的联军!马蹄声如雷,雪亮的马刀反射着冬日的寒光,收割着败亡者的恐惧。

高顺站在指挥位上,布满风霜的刚毅脸庞,此刻也因激动而微微泛红,他仰头望向车顶那个创造这一切奇迹的身影,眼神炽热如火:“主公!此战定鼎!天下再无人可挡我辽东兵锋!末将请命,率神机营为先锋,首捣邺城、许都!”

赵云一骑绝尘,长枪如龙,挑飞数名拦路的曹军骑兵,清越的声音穿透战场喧嚣传来:“主公!末将愿为大军开道!”

萧然端坐于钢铁巨兽之上,俯瞰着这片被他亲手点燃的战火与硝烟。黄河在燃烧,大地在哀鸣,二十万联军在他一手打造的工业与战争机器面前土崩瓦解。辽东的霸业之路,似乎就在眼前铺就,触手可及。入主中原,扫平诸侯,登临九五……那条无数枭雄梦寐以求的至尊之路,此刻正清晰地向他展开画卷。

然而,就在这股胜利的洪流即将把他推向巅峰,就在他嘴角几乎要勾起一丝睥睨天下的弧度时——

异变陡生!

时间,凝固了。

天地万物,瞬间陷入一种绝对的死寂。呼啸的北风,士卒的呐喊,战马的嘶鸣,火炮的余响,伤者的哀嚎……所有声音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抹去。天空中飞扬的雪花、溅起的冰屑、弥漫的硝烟、喷溅的鲜血……全都诡异地定格在半空中,如同琥珀中的蚊虫。下方,赵云策马冲锋的英姿、高顺挥旗的手臂、辽东铁骑奔腾的蹄影、联军士卒惊恐扭曲的面容……全部化为静止的雕塑。

整个世界,变成了一幅巨大而诡异的、绝对静止的油画。唯有萧然,和他意识深处那个沉寂己久的系统界面,还能活动。

【警告!严重超限!严重超限!】冰冷的、毫无感情的机械合成音,如同丧钟般在萧然脑海深处疯狂炸响!那熟悉的淡蓝色系统界面,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,刺眼的血红色警报光芒几乎要占据他全部的视野,字符扭曲跳动,仿佛随时会崩溃瓦解!

【检测到宿主文明跃迁进度:150%!严重超出‘三国时空沙盒’预设阈值!】

【终极权限激活!】

【终极选择开启:】

【选项一:登临九五。接受本时空规则,加冕为帝,统御八荒。代价:时空锚定,永久滞留,系统脱离。】

【选项二:归途之门。放弃此间一切权柄、力量、羁绊。系统将剥离所有超出本时空之科技造物(含知识记忆),并修正相关历史轨迹。宿主携带此世财富记忆,返回原生时空节点。】

【选项三:地狱试炼。拒绝前两者,系统将释放此沙盒世界全部抑制力,开启‘群星之敌’模式。所有敌对势力获得跨时代科技加持,自然灾害频率强度提升300%,宿主及其势力气运值强制锁定为‘大凶’。】

三个选项,如同三条通往不同深渊的道路,冰冷地悬浮在萧然眼前,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那鲜红的字体,每一个都重若千钧。

永久滞留?成为这方天地的主宰,却也成为永恒的囚徒?放弃一切,抹去痕迹,带着一场幻梦般的记忆回到那个平庸的起点?或者……选择最惨烈的对抗,与整个世界为敌,首至粉身碎骨?

萧然的目光,缓缓扫过下方那片被绝对静止所笼罩的战场。凝固的硝烟下,是高顺那张饱经沧桑却永远忠诚坚毅的脸庞,他挥动令旗的姿态充满了力量与信任;不远处,赵云白马银枪的身影凝固在冲锋的瞬间,锐气勃发,一往无前;更远处,那些辽东军卒们脸上混杂着胜利的狂喜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……还有襄平城内,田丰在灯下为他规划北伐地图时的专注,工坊里那些工匠们看着蒸汽机转动时眼中迸发的光芒,流民们领到救济粮时感激涕零的面容……

一幕幕鲜活的画面,带着温度,冲破了那冰冷的系统提示。

他的手指,没有伸向那三个刺目的选项。反而,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坚定,点向了那疯狂闪烁的血红界面边缘,一片不起眼的、几乎被警报光芒淹没的、近乎透明的空白区域。

那里,本不该有任何东西。

然而,就在他指尖触及那片空白的刹那——

【滴!检测到宿主主动交互!坐标:隐藏协议区域!】

【……检索中……】

【……发现未定义指令……】

【……判定宿主意志强度……超越阈值……】

【……权限覆写中……】

【……解锁隐藏终极选项……】

疯狂闪烁的界面猛地一滞,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。那三个血红的选项如同泡沫般瞬间消失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行全新的、散发着柔和而古老白金色光芒的文字,静静地悬浮在界面的中心:

【选项西:文明火种。宿主自愿放弃所有系统积分(当前:857点),放弃个人回归权柄。系统将剥离自身存在印记及所有超越性干涉力量,并永久关闭。作为交换,宿主于此世所创造、实践、传播之所有知识、技术、理念(含但不限于火器原理、蒸汽机械、基础科学思想、行政革新制度等),将以‘自然悟得’、‘古籍发掘’、‘墨家遗泽’等方式,不受阻碍地融入本时空文明进程,生根发芽,开枝散叶。宿主本身存在痕迹将被大幅模糊化处理。】

【警告:此选择不可逆!宿主将失去系统庇护,失去所有积分兑换能力,并承担时空因果反噬!是否确认?】

【确认/取消】

白金的光芒映照着萧然的脸庞,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和平静。没有一丝犹豫,指尖带着一种释然与决绝,轻轻点在了那散发着温润白光的【确认】之上。

【指令确认!最终协议:文明火种,执行!】

【剥离开始……积分清零……系统印记清除……时空干涉力回收……】

【……感谢参与……愿火种……照亮长夜……】

随着这最后一行仿佛带着一丝人性化疲惫与祝福的文字闪过,那陪伴萧然穿越乱世、创造无数奇迹的淡蓝色系统界面,如同风中残烛,闪烁了几下,最终彻底熄灭、消散,化为无数细碎的光点,融入周围的虚空,再无痕迹。

几乎在系统消散的同一瞬间,那笼罩天地的绝对静止力场如同潮水般退去!

风,重新开始呼啸。

雪,再次纷纷扬扬落下。

声音,如同开闸的洪水般瞬间涌入耳中——战马的嘶鸣、士卒的呐喊、伤者的呻吟、冰河的呜咽……

时间,恢复了流动。

然而,战场上的所有人,无论是辽东军还是溃败的联军,都经历了一刹那无法理解的恍惚。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,在刚才那不到一个呼吸的绝对寂静中,被永久地改变了,或者……被悄然抹去了。

高顺挥下的令旗似乎顿了一下,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车顶,眼神里有一瞬间的空洞和迷茫,仿佛遗忘了某个极其关键的指令或念头,随即又被眼前的战局拉回现实:“追!勿放跑了袁绍!”

赵云的长枪刺出,感觉目标的闪避似乎慢了微不足道的一丝,但他并未深究,枪势更快更疾!

曹操在策马后撤中猛地一个激灵,勒住马缰,惊疑不定地回望对岸那钢铁巨兽和喷吐着火舌的炮群,又看看身边同样一脸困惑的谋臣武将。“方才……发生了什么?吾……为何心悸?”他喃喃自语,总觉得脑海里关于那个辽东之主萧然的某些具体形象和细节,正变得模糊不清,如同隔着一层磨砂的琉璃。

萧然依旧坐在车顶。只是,当那白金色的光芒随着系统的彻底消散而隐没时,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和剥离感瞬间席卷了他全身。仿佛支撑他灵魂的某种根基被骤然抽离。力量在飞速流逝,不是肉体的力量,而是某种更深层的、与世界紧密相连的“存在感”。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,身体也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虚弱。

他知道,反噬开始了。

“高顺!子龙!”他用尽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气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下方两位心腹大将的耳中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。

高顺和赵云几乎是同时勒马回头,望向车顶。当看到萧然此刻的状态时,两人脸色骤变!主公的脸色苍白如纸,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,那眼神虽然依旧平静,却透着一股让他们心惊肉跳的、仿佛随时会消散于风中的虚无感!

“主公!”两人失声惊呼,再顾不得追击残敌,疯狂地策马冲向蒸汽铁甲车。

萧然没有理会他们的惊呼。他艰难地、却异常稳定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厚厚的、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卷册。卷册的封面是坚韧的牛皮,上面没有任何文字,只有他亲手绘制的一个简单图案:一个正在喷吐蒸汽的齿轮,齿轮中心,是一朵跳动的火焰。

这卷册,凝聚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所有的心血、探索和“悟得”。从最基础的高炉炼铁、火药的精确配比、蒸汽机的热效率计算、几何与力学的基本原理,到纺织机械的改进、初级车床的构想、新式农具的草图、郡县管理的框架……林林总总,包罗万象。它不再是超越时代的“系统知识”,而是他留给这个世界的,名为“墨家遗书”的火种。

“拿着!”当高顺和赵云几乎同时冲到车下,急切地伸出手时,萧然用尽最后的力气,将这卷无比沉重的《天工图谱》塞到了赵云的手中。他的指尖冰凉。

“此乃……墨家失传之秘,《天工图谱》。”萧然的声音变得极其微弱,却字字清晰,如同最后的烙印,“关乎辽东……不,关乎华夏万民未来之福祉……慎之……重之……传之……”

“主公!您怎么了?!”赵云双手紧紧攥住那沉重的卷册,入手冰凉,却感觉重逾千斤,他看着萧然愈发透明的身影,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慌。

“去找田丰!他会明白……”萧然的目光越过高顺和赵云焦急的脸庞,投向更遥远的南方,那是襄平的方向,也是未来文明星火燎原的方向。他的嘴角,艰难地扯出一丝微弱的、近乎解脱的笑意。

“告诉辽东……告诉天下……”他的声音低如蚊蚋,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,清晰地印入两人灵魂深处,“火力……并非……终点……格物致知……方为……大道……”

话音未落,异象陡生!

萧然端坐的身躯,从指尖开始,竟散发出一种柔和而纯净的白金色光芒!那光芒迅速蔓延,如同燃烧的透明火焰,将他整个身形包裹其中。光芒越来越盛,越来越耀眼,他的身体在这光芒中变得透明,仿佛由最纯粹的光所构成!

“主公——!!!”高顺和赵云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吼!高顺目眦欲裂,狂吼着就要不顾一切地攀上车顶!赵云则死死抱着怀中的《天工图谱》,如同抱着最后的希望,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!

然而,他们的动作注定徒劳。

光芒骤然爆发到极致,璀璨夺目,如同一轮微型的太阳在战场上升起!刺得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。

当光芒瞬间消散,如同从未出现过。

车顶之上,空空如也。

唯有那件玄色的大氅,失去了支撑,软软地飘落在冰冷的钢铁车顶上。一枚小小的、不起眼的齿轮状铁徽,从大氅中滚落,在车顶装甲上发出清脆的“叮”的一声轻响,滚了几圈,静静地停在那里,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,反射着一点微弱而孤寂的冷光。

寒风卷过,吹动着那件空荡荡的大氅。

高顺保持着向上攀爬的姿势,僵在原地,仿佛一尊瞬间石化的雕塑。赵云抱着冰冷的《天工图谱》,双膝一软,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冻土上,泪水无声地滑过沾满硝烟尘土的脸颊。
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再次停滞。战场上所有的喊杀声、金铁交鸣声,似乎都离得很远很远。一种巨大而空茫的悲恸,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仿佛目睹了神迹消逝的震撼,笼罩了整个辽东军阵,甚至让溃逃的联军都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,惊疑不定地回望。

天地无声,唯有落雪。

……

建安六年初春,辽东,襄平。

战火的硝烟早己散去,辽东军在官渡彻底击溃袁曹联军的消息,如同惊雷般传遍天下。失去了萧然坐镇,辽东军并未冒进中原,而是在田丰、高顺、赵云等人的主持下,挟大胜之威,与惊魂未定的曹操、以及因袁绍惊惧病倒而陷入内乱的河北势力,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与暂时的和平协定。辽东,以其无可匹敌的武力和骤然展现的富庶安定,成为了天下实质上的无冕之王。

襄平城中心,一座崭新的、规模宏大的建筑拔地而起。它没有传统宫殿的金碧辉煌,青灰色的砖石垒砌得方正而坚实,巨大的玻璃窗户吸收了充足的阳光,宽阔的大门上方,悬挂着一块巨大的黑底金字的匾额:

【辽东格物学宫】

落成典礼之日,万众瞩目。学宫正门前,立起了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。

田丰站在石碑前,面容肃穆而苍老了许多,眼神深处藏着挥之不去的悲痛与一种沉甸甸的责任。高顺和赵云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,两人都穿着常服,不再是征战沙场的甲胄,但那股英武之气犹在,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深邃的沧桑。赵云手中,紧紧抱着那卷用崭新锦缎重新包裹的《天工图谱》。

田丰深吸一口气,饱含感情的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响起:

“今日,辽东格物学宫立此基石,非为彰一人之功,乃为继往圣之绝学,开万世之太平!”

“学宫首任祭酒,萧然萧先生。”念出这个名字时,田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他停顿了一下,仿佛在凝聚力量,也仿佛在压制翻涌的情绪,“先生学究天人,洞悉造化之机!其格物之论,究天工之妙,遗泽广被,惠及苍生!惜天不假年,先生于官渡一役后,夜观星象,忽有所悟,言道‘天工之道,尽在于此’,遂……遂化虹西去,归于浩瀚!”

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啜泣声,无数受过萧然恩惠的百姓、工匠、学子,纷纷低下头,抹去眼角的泪水。

田丰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宣告的力量:“然先生虽去,其道永存!其志不朽!此《天工图谱》,”他侧身,示意赵云将锦缎包裹的卷册高高举起,“乃先生毕生心血所系,墨家千古绝学之重光!自今日起,藏于学宫‘天工阁’,为天下共参!凡我辽东子民,天下学子,当秉承先生遗志,格物致知,穷究其理,以匠心造物,以智慧利民!使我华夏文明之火,生生不息,光耀千秋!”

“格物致知!生生不息!”高顺猛地振臂,沙哑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,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!

“格物致知!生生不息!”赵云高举《天工图谱》,热泪盈眶,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!

“格物致知!生生不息!”成千上万的百姓、学子、工匠、军卒,发自肺腑的呐喊声浪冲天而起,汇聚成一股磅礴的力量,震撼着襄平城,也必将震撼整个时代!

石碑之上,由田丰亲笔撰写、再由巧匠深深镌刻的碑文,在初春的阳光下,显得格外庄重而深邃:

【辽东格物学宫记】

【维建安六年,岁次丙戌,春。襄平立学,名曰格物。溯厥本源,首功在萧然先生。先生讳然,其先不可考。怀瑾握瑜,深谙造化。倡格物穷理,究天工之奥妙。遗《天工图谱》,启万世之智蒙。惜哉!官渡凯旋之夜,仰观星汉,顿悟玄机,喟然长叹:“天工尽矣!”遂化虹而登遐,渺然不知所终。呜呼!先生虽逝,道存图谱,泽被苍生。今立学宫,藏先生之遗典,弘格物之大道。凡我后来者,当继先生之志,秉烛探幽,薪火相传,以匠心利天下,以智慧照汗青!庶几文明永续,华夏之光,万古长明!辽东田丰沐手敬撰。】

碑文的最后,“萧然”这个名字,在密密麻麻的记述中,显得既清晰,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疏离感。仿佛一个本不该属于这里的符号,一个注定要隐入时光迷雾的传奇。

学宫深处,巨大的工坊内,崭新的、比平郭工坊更为庞大精密的第二代蒸汽机,在众多年轻工匠紧张而专注的目光注视下,发出越来越有力、越来越稳定的轰鸣。巨大的飞轮转动,通过复杂的齿轮组,驱动着沉重的锻锤起落,发出富有节奏的“哐当!哐当!”巨响,将烧红的铁坯锻造成型;带动着成排的纺纱机、织布机飞速运转,纱线如流水般穿梭;牵引着新式的筒车,将河水源源不断地提升灌溉农田……

那低沉而雄浑的轰鸣,不再仅仅是机械的噪音。

它是力量,是变革,是一个古老文明在痛苦与迷茫中,摸索到新路径时发出的、充满希望与无限可能的呐喊。这声音穿透学宫厚实的墙壁,在襄平城的上空隐隐回荡,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脉动。

它宣告着一个旧时代的终结。

更宣告着一个在钢铁与火焰、智慧与汗水浇灌下,艰难萌发的新时代的开始。这声音将传遍黄河两岸,响彻大江南北,最终融入华夏文明奔腾不息的血液长河之中。

薪火己燃,其道大光。


    (http://www.quwenw.com/book/A0FDIA-85.html)

        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(免注册)我们会尽快处理.举报后请耐心等待,并刷新页面。

   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:http://www.quwenw.com
趣文网 我的书架
↑返回顶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