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州城外三十里,黄头回鹘的大营连绵数里,旌旗在干燥的西域风中猎猎作响。
药罗葛·骨力站在营帐外的高地上,眯着眼睛望向远处那座灰褐色的城池。沙州城墙上,西夏的旗帜清晰可见,守军在城垛间来回走动,戒备森严。
"将军,前锋己经切断了城东的水源。"副将莫贺达干大步走来,铠甲上的铜片随着步伐叮当作响,"不出三日,城内必会缺水。"
药罗葛骨力没有立即回答,他粗糙的手指着腰间弯刀的刀柄。回想曲端的话语,他陷入了沉思,没错他就是跟曲端会面的阿史那骨力,他的真实名字是药罗葛·骨力,黄头回鹘的宗室成员。
在支付了高昂的赎金后,他从曲端那里赎回了被曲端俘虏的士兵和军械马匹。同时也明白了宋军拿下河西的决心,那个马贼身边居然有万骑(谁叫沙漠里马贼真的就那么多呢,经过半年黑吃黑,曲端手下真的有万骑了。)。谁知道这样的马贼在河西有多少?如果不趁着宋军主力尚未到来之前拿下沙州,等宋军主力过来了,再想拿下沙州,绝无可能。
于是药罗葛骨力说服毕勒哥可汗,几乎是倾国之兵,五万人来攻打沙州。
"太慢了。"药罗葛骨力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如闷雷,"西夏人不会坐视沙州陷落。我们必须在一个月内拿下此城,否则等兴庆府的援军一到——"
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。一名斥候飞驰而来,在药罗葛骨力面前勒马急停,战马前蹄高高扬起,掀起一片黄沙。
"报!西南方向发现大军!"斥候气喘吁吁,"是西夏的援军,打着'嵬名'的旗号!"
骨力的瞳孔骤然收缩。嵬名阿吴,西夏皇族名将,以铁腕著称。他猛地转身,大步走向营帐中央的沙盘,莫贺达干和几名千夫长紧随其后。
"有多少人?"药罗葛骨力盯着沙盘上代表沙州的木块,沉声问道。
"至少两万,其中..."斥候咽了口唾沫,"有一千五百铁鹞子。"
两万?难道甘州,肃州,瓜州的驻军都被嵬名阿吴带来了?
帐内一片死寂。铁鹞子——西夏最精锐的重甲骑兵,人马皆披重铠,冲锋时如铁墙推进,所向披靡。药罗葛骨力曾在甘州之战中见识过他们的威力,三百铁鹞子就冲垮了回鹘三千轻骑的阵型。
莫贺达干打破沉默:"将军,我们应当暂避锋芒,等他们进城后再——"
"不。"药罗葛骨力斩钉截铁,"传令全军备战,我们要在野外迎击他们。"他指向沙盘上一处洼地,"在这里设伏。铁鹞子虽强,但地形狭窄处难以施展。"
"可我们的骑兵——"
"用火。"药罗葛骨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"准备火油和火箭。铁甲在火中只会成为烤炉。"
当夜,黄头回鹘的战士们默默擦拭着武器,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。骨力巡视营地,听到有战士低声议论:"听说铁鹞子刀枪不入...""我表哥在甘州就是被铁鹞子的铁蹄踏死的..."
药罗葛骨力停下脚步,掀开那顶帐篷的帘子。里面的几名年轻战士吓得立刻站起。
"铁鹞子也是人。"药罗葛骨力平静地说,"是人就会流血,就会死。"他抽出自己的弯刀,刀身在火光下泛着寒光,"这把刀饮过十七个党项武士的血,明天它会渴求更多。"
黎明时分,黄头回鹘的伏兵己埋伏在预定地点。这是一条狭窄的谷道,两侧是陡峭的土丘,药罗葛骨力将主力隐藏在土丘后方,只派出一支千人队作为诱饵。
太阳刚跃出地平线,远处就传来了闷雷般的马蹄声。西夏大军出现了,最前方是西夏的轻骑兵。而中军则是一排排铁塔般的黑影——铁鹞子。他们全身覆盖着冷锻铁甲,连战马也只露出眼睛,阳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。中军为首的将领骑着一匹纯黑战马,头盔上的红缨如血般鲜艳,正是嵬名阿吴。
"放箭!"诱饵部队的指挥官一声令下,数百支箭矢呼啸着飞向西夏轻骑兵方阵。数十名西夏轻骑兵跌落下马,而其余的轻骑兵则是两翼展开。
嵬名阿吴举起长枪,西夏大军开始停止行军,慢慢地转化阵型。步军方阵前移,放下大盾。轻骑兵在两翼游弋。而
铁鹞子方阵开始集结。静静地等待指令。
黄头回鹘的诱饵部队按照计划开始撤退,试图将西夏军队引入山谷。
“前面是什么地方?”嵬名阿吴驻马叫过斥候。
“破风谷。”斥候单膝跪下回话。
“到沙州必须走这里吗?”
“向南五里可以绕过此谷,不过大军需要多走二十里。”
“道路平坦吗?”
“过了破风谷基本都是一马平川了。”
“好,命令大军转向,绕过破风谷。”嵬名阿吴没有丝毫犹豫。
随着令旗招展,西夏大军开始转向。绕过破风谷,首奔沙州。
“不愧是西夏名将。传令,我们去前面等着西夏人。”药罗葛骨力望着西夏军的队列,下令。
当西夏军绕行几里后,然后就看到黄头回鹘的军阵。药罗葛骨力带来了西万大军,留一万军队困住沙州。
相比夏军军队的严整军阵,回鹘人的大军就散漫的多。但是回鹘人的优势是几乎全部都是骑兵。而且那个沙盗还卖给药罗葛骨力十多万支箭矢,这可是宋军的强弓箭矢,穿甲力比回鹘的箭矢强太多了。
嵬名阿吴走到阵前,很仔细地观察着黄头回鹘的军阵。虽然对方的军阵并不严整,但是他不敢有丝毫大意。他所带的军队是西夏河西地区最后的机动兵力了。
接连几个州都出现暗杀西夏军士的恶性事件,这让西夏君臣对河西地区充满了惊惧。但是夏军主力目前正在跟大宋对峙。所以兴庆府只能抽调一千五百铁鹞子和五千精锐给嵬名阿吴。嵬名阿吴沿途又征调了一些部族军队,好容易凑齐了将近两万军队来到河西。
所以嵬名阿吴必须谨慎。而被识破自己诱敌之计的药罗葛骨力更丝毫不敢大意,毕竟自己面对的是西夏名将。
两方主将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,虽然没有交战,但是肃杀的气氛弄得云层看起来都更低了……
大战一触即发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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