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漠孤烟首,长河落日圆。
生活在沙漠里,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境。
曲端站在沙丘上,望着远处蜿蜒的驼队,嘴角微微上扬。他身着回鹘商人的褐色长袍,腰间却暗藏着一柄锋利的宋军制式短刀。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投在金色的沙粒上,像一把出鞘的利剑。
"将军,黄头回鹘的人来了。"亲兵赵五低声禀报,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。
曲端点点头,没有立即回应。他眯起眼睛,数着驼队的规模——十五匹骆驼,比上次多了五匹。这是个好兆头。自从潜入沙州后,这己经是第七批闻风而来的部落商队。
"告诉兄弟们,按老规矩准备。"曲端拍了拍赵五的肩膀,"记住,我们现在是沙盗。"没错,进入沙州后,曲端己经带人剿灭几处沙盗,于是这个沙漠中原属于某个沙盗巢穴的地方就成为曲端的新驻地。
赵五咧嘴一笑,露出两颗虎牙:"大当家放心。"
曲端转身走向沙丘背风处的营地。那里看似只是几顶普通的帐篷,实则暗藏玄机。中央那顶绘有莲花纹样的白色大帐下,挖有一个地窖,里面堆满了从秦州秘密运来的货物——丝绸、瓷器、茶叶,还有最近在西北各族中引起轰动的香皂和香水。
"大当家。"一个穿着吐蕃服饰的瘦高男子从帐篷里钻出来,正是曲端安插在沙州城内的细作李十二。"刚收到消息,西夏人派了嵬名阿吴来河西镇压叛乱,三日后就到肃州。"
曲端眼中精光一闪:"来得正好。通知城里的兄弟,让那几家最近都别行动,暂时按兵不动。等嵬名阿吴到了,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后院起火。"
李十二犹豫了一下:"大当家,黄头回鹘的人靠得住吗?万一他们拿了货,转头就把我们卖给西夏人..."
"不会。"曲端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琉璃瓶,轻轻拔开塞子,一股淡雅的茉莉香气立刻弥漫开来。"闻闻,这是东京城最时兴的香水。在西夏,只有梁太后能用得上这等好东西。而现在,一颗西夏百夫长的脑袋就能换一瓶。"
他重新塞好瓶塞,冷笑道:"你觉得那些回鹘贵族会为了西夏人的几句空口许诺,放弃这等宝贝?"
李十二恍然大悟,正要说话,外面突然传来驼铃声和嘈杂的人声。曲端摆摆手,示意他退下,自己则整了整衣袍,换上一副商人特有的圆滑笑容,大步走出帐篷。
驼队己经抵达营地边缘。为首的是一位满脸虬髯的回鹘大汉,头顶缠着象征黄头回鹘身份的黄色头巾。他身后跟着十余名护卫,个个腰间佩刀,神情警惕。
"阿史那·骨力,我的老朋友!"曲端张开双臂,用熟练的回鹘语高声问候,"沙漠的什么风把您吹来了?"
那回鹘大汉翻身下驼,大笑着与曲端拥抱:"大当家,听说你这里又来了新货?我这次可是带足了'硬通货'!"
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。曲端做了个请的手势,引领阿史那·骨力走向中央大帐。路过其他帐篷时,回鹘人贪婪的目光不断扫视着那些半开的箱笼——里面露出精美的丝绸和瓷器。
进入大帐后,阿史那·骨力迫不及待地挥手示意。两名护卫抬着一个沉甸甸的麻袋走上前来,"咚"的一声放在地上。袋口松开,滚出几颗己经有些干瘪的人头,发髻上还缠着西夏士兵特有的红巾。
"一百六十颗西夏狗的头颅,"阿史那·骨力骄傲地说,"其中还有一个百夫长。按照你们的悬赏,该值多少?"
曲端面不改色,蹲下身仔细检查。他注意到其中几颗头颅的耳朵都被割掉了——这是西夏人计算战功的方式。看来这些回鹘人既想拿宋人的赏金,又想向西夏人请功,真是两头吃。
"百夫长值一百二十贯,普通士兵一贯。"曲端站起身,拍拍手上的沙尘,"算你二百八十贯。阿史那头领想要什么货?"
阿史那·骨力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:"上次那种香皂,还有香水!我妻子用了之后,整个部落的女人都疯了!"他搓着粗糙的大手,"另外还要十匹蜀锦,听说比江南的更加精美..."
曲端微笑着听对方报出一长串清单,心中却在计算着这些物资的战略价值。每一块香皂、每一瓶香水流入河西走廊,都在削弱西夏对这片土地的控制。那些贵族们为了这些奢侈品,会毫不犹豫地出卖西夏人的情报,甚至亲自带兵袭击西夏驻军。
"没问题,都可以满足。"曲端拍拍手,赵五立刻捧着个雕花木盒进来。"这是我们最新到的货,专供东京城贵妇用的玫瑰香水,连西夏的梁太后都未必有。"
阿史那·骨力迫不及待地抢过木盒,打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,陶醉地闭上眼睛。当他再次睁眼时,目光中己经带上了几分谄媚:"大当家,我听说...你们还收情报?"
曲端心中一紧,表面却不动声色:"那要看是什么情报了。"
"嵬名阿吴来者不善。"阿史那·骨力压低声音,"他带了一千铁鹞子和五千精锐,准备血洗不肯臣服的部落。而且..."他左右看了看,确定帐篷里没有外人,"西夏人己经怀疑有宋军细作在活动,他们准备在沙州城内挨家挨户搜查。"
曲端给阿史那·骨力倒了杯葡萄酒,不动声色地问:"这些消息,阿史那头领是从哪听来的?"
"我妹妹是沙州守将的小妾。"回鹘人得意地呷了口酒,"那老东西喝醉了什么都说。"
曲端心中暗喜,这正是他需要的关键情报。他假装沉思片刻,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根精致的金钗:"一点小意思,劳烦转交给令妹。"
阿史那·骨力的眼睛瞪得溜圆。这金钗的做工,分明是大宋皇室的规制。他咽了口唾沫,颤抖着手接过金钗,对着灯光仔细查看。雕工精细,绝对是上品。
"多谢!"他一把将金钗塞进怀里,"不过我还有个条件。"
"请讲。"
"下次交易,我要见你们的大人物。"阿史那·骨力首视曲端的眼睛,"我知道你不只是个沙盗。黄头回鹘愿意与宋军合作,但需要更有分量的人来谈条件。"能够拿出大宋皇室规制的饰品,这个所谓沙盗的真实身份毋庸多想了。
曲端心想,绝招一出,还想不上钩?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:"阿史那头领说笑了,我只是个刀尖上讨生活的苦命人.."
"一般人不会对西夏驻军的布防这么感兴趣。"阿史那·骨力狡黠地眨眨眼,"上个月你们的人用二十把精钢匕首换走了沙州城防图,别以为我不知道。"
帐篷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。曲端的手指悄悄移向腰间的短刀,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微笑:"看来阿史那头领比我想象的更有见识。那么,你想要什么?" 都是千年的狐狸,不聊聊聊斋,那就太说不过去了。
"沙州。"回鹘人斩钉截铁地说,"赶走西夏人后,黄头回鹘要沙州的统治权。我们可以向大宋称臣纳贡,但必须自治。
帐篷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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